第二章:情话

青鸾经过几番波折，终于寻到躲在天宫最北的赤凤。
　　
　　湛蓝眸子看望这片氤氲仙境，心中一动，明眸再次泛起一片水雾。
　　
　　天宫最北的吐云山，长年被吐云树吞吐的白雾覆盖。
　　
　　这曾是她最爱的地方，也是她对他动情的地方。
　　
　　赤莲般红彤彤的身影躲在重重白雾里头，火红的发丝、大红的长袍，随吐云树所释放的烟雾微微吹拂。赤凤便是在如云烟般的吐云树上，飘荡，瞌睡。
　　
　　青鸾无声走近，难得一言不发。
　　
　　她多久没有用这么近的距离看着他？
　　
　　她多久沒有被他正眼看过？
　　
　　赤凤上下两排纤长卷曲的长睫交叠，在雪白的眼眶下投出一片阴影，高挺的鼻樑如尺子般毕直，饱满的软唇水润透亮，精致的五官如雕刻般深邃。如果两道漂亮英气的眉没有紧拧，便是宁谧祥和……圣兽该有的样子。
　　
　　微凉的指尖轻抚皱成川字的眉头，带着淡淡的花香气停在额心，轻缓推开。
　　
　　俊美无俦的脸容，如孩童般安宁。
　　
　　梨窝浅笑，湛蓝澄清的明眸入迷地凝看那张朝思暮想的俊容。
　　
　　他还是像火般炙热，雪般净白。她的指尖，都感到一点炙了。
　　
　　唉。
　　
　　虽然这张俊颜她千万年不厌，但是……
　　
　　他再也不为她发热，再也不为她舞动了。
　　
　　曾经在吐云山的飞舞，展翅，终究只是回忆。
　　
　　青鸾的目光捨不得移离赤凤，明知会碍着他睡，可就如她明知飞蛾扑火，还是甘愿沉迷在火的光辉。
　　
　　如果说她几万年前拥有能与之匹敌的冷冽青炎，摇曳生辉的舞姿，现在就只剩下一潭沉醉他光亮的柔情，因他而变冷的残烛。
　　
　　曾以为的第一次共舞，竟是唯一。
　　
　　可笑。
　　
　　太可笑了。
　　
　　因果是惩罚她做了太久的旁观者，还是他们本就没有这些情谊呢？
　　
　　几万年来她从没向月下老人问及心中最大的奢想。是不敢，是不愿，可更多的是没有这份力气。
　　
　　她害怕知道真相，她不想知道真相，因为当她知道真相了，就没有追逐下去的力量，就失去了苟存的力气。
　　
　　不知，哪怕是飞蛾扑火都能一试。
　　
　　那犹如蝶翅般的纤长睫毛轻颤，快将甦醒。
　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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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如果现在有谁经过天宫杳无人烟的吐云山，便会看见一青一红的身影在白皑皑的云烟里头，或站或卧，面向彼此。
　　
　　漫天如雪的绵绵云海，柔美和乐；山中最是鲜明的色彩依偎着、重叠着，紧靠彼此。
　　
　　“鸾儿？”赤凤半睁赭红色的美眸，磁性的声音像猫儿叫喊般懒惰依赖。
　　
　　如果世上有所谓最祥和的仙境乐土，如果世上有所谓冲破皮囊、憾动魂体的情感。青红之间，已诉尽此番情话。
　　
　　青鸾炙热的目光，一如以往，温暖坚定，却在他茫然的叫唤里，游移不定，雪白的脸颊瞬间爬上两抹魅惑的红晕，湛蓝的眸子荡漾妩媚水波。
　　
　　那是个几万年来未曾被叫唤过的名字。
　　
　　她从没想过能在此时此刻听见。
　　
　　那些想好的解释，尽数吞回腹中。
　　
　　她不用解释了。
　　
　　如果这是她这几万年付出而赏赐的甜美果实，她甘愿了。
　　
　　往后她将为了更多更多甘美的累累果实，付出更大更大的代价。
　　
　　赤凤看着张羞怯的俏脸，睡虫早就跑光光了。
　　
　　＂鸾儿＂绝对不会显露出这么个娇羞女儿家的模样。
　　
　　高大的身子一时之间躺在吐云树的粗壮枝条，不上不下，好不尴尬。
　　
　　红眸既惊且忧，只有他所不知的眸心深处，隐隐带着晦暗不明的喜悦。
　　
　　“这些天你睡不好吗？”青鸾装作自然地接过赤凤的话，却不知自个说话时流露的羞赧，说话內容也没头没脑，沒点技术含量。
　　
　　可惜青鸾只知她所见的表象，再也看不见红眸里夹杂太多复杂情绪的爱意。
　　
　　兴许，她是感受到的，所以才感一往无前。
　　
　　只是得不到许诺，便不敢相信，不能相信。
　　
　　赤凤静下心神，撇过头，似是不愿再看她一眼，语气不甚友善说道：“与你无关。”态度明显言尽于此。
　　
　　如果他说因被她碍得睡不好……
　　
　　他能想像此刻兴高采烈的小脸，定然变得比哭还难看。
　　
　　如果他说实话……
　　
　　不。
　　
　　绝对没有可能。
　　
　　赤凤全盘心思放在否定否定和否定里边，却不知现在是他这万年来第一次，与青鸾单独待在一起而没有立刻逃离。
　　
　　青鸾早被练得百毒不侵，也不理赤凤对她的视若无睹和言语伤害。
　　
　　“听凡人说做点什么会比较容易入睡。”青鸾见赤凤难得留下，认真思考。